我遇见的每个人都像你

所谓一见钟情，无非见色起意，所谓日久生情，不过权衡利弊。这话有些极端，或许过了头，如果现实非要是这样的话，我想我还是更愿意倾向于前者。在我想要添置什么东西的时候，一般情况下，在可以接受的价格内，我还是会力求无所瑕疵，精益求精，甚至一再加大付出，超出预算，只为拥有更喜欢的那款。物犹如此，人更当然。我想，这样的态度，可能在另一些人看来，有些不可理喻，但是，我没有办法，就好像作为男人，我无法表示自己对女生的容貌并不介意一样。

走到我这样的年纪，若工作问题已经解决，终生大事便自然成为了不可避免的议题，除自己之外，会忽然多出许多人来对这件事情表示关心，其程度甚至过于我自己。如果实话实说，那我会很诚实的觉得相亲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，当然，对于已经步入社会的我们，有时候不能这样直白，所以我还是会接受大家的好意，毕竟出门在外，有人肯为自己的私事操心，这多少也是一种幸运。如果有什么遗憾，我想我会对不起父母的期望，以及被介绍给我的姑娘，还有大家的热心。

对于相亲这件事情，很多人给了我很多不同的建议——原谅我又把主题限定在这样狭小的范畴里，我格局就是这样简单，谁若希望我解民生于倒悬，布大道于人间，很遗憾我暂时没这种打算——有的人说我应该坚持最初的想法，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方，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，其他可以将就，唯独感情将就不得；有的人说我应该找一个工作稳定的，这样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，至于长相学历什么的，都如同过烟云烟，年华轻逝红颜易老，三五年后谁与谁还有什么区别；也有的人说女孩子嘛如果连长相都接受不了，那朝夕相对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，其他的实在不好去过多考虑与牵就；还有的人说至少两个人要有共同话题，学历太低自然关注点有所差异，同床异梦怎么着也是件悲凉的事情；自然也有人会提到说对方性格一定要好，过日子反正也就是那样，但是不能给自己找一辈子的气受，更不能让父母因此而看人脸色；同样也有的人说我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价，不能太过挑剔，时间一晃而过，转眼我就三十了，没资本也没办法再挑，看看可以了就行了。诸如此类，不一而足，这世上理由千千万，人世间道理无数种，真到临门一脚时，肯定还是随着心愿来找理由，我们都只是在力图为自己的选择和态度寻找支撑而已，本没有谁更高明，谁显得愚笨一些。在太多时候，生活只问结果，不涉缘由，分手话说得再漂亮，不想放手的那一方，一样很受伤。

我喜欢的姑娘，她应有蓝天一样的清丽脱俗，她应有萱草一样的淡澈安然，她应有千寻一样的善良坚韧。虽然，我会说自己只是喜欢做梦而已，然而我确实曾真切遭遇过这些梦境。因为遇见过极致的风景，我没办法放低高傲的内心。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，如同我所描述的，她出现了，我很喜欢，这就好了。然而我又深知这实在是过于苛刻的条件，请不必原谅我的悲观。在渐行渐远愈陷愈深的旅途当中，最难相遇的，莫过于初衷。我还在原地，却不再是你眼中的风景，你依旧前行，放逐我紧随的追寻。

才不过几年时间，我还没有老到需要靠酒精来诠释爱恨情仇的体验，也不必用一缕缕缭绕的香烟来象征曾经的沧海桑田，生活似乎还没来得及在我身上打下烙印，却已经轰然将我轻易改变。这一路上我步履蹒跚，还以为生命的过客会在积淀里有一种被称之为云淡风轻的收获，我曾经以为我会坦然这所有的悸动和流连，到头来也许只不过是一场来不及告别的再见。当我慢慢走过曾经以为的地久天长，当我开始面对无须彩排便心知肚明的未来，当后来变成一种旋律被反复聆听，我知道我早已注定来不及，来不及回心转意，来不及说爱你。时间如此短暂，又那样漫长，就像这深夜一样，有时候一觉醒来，天已微亮，有时候梦里惊觉，才知更深漏长。我没有再去经历什么风景，但我遇见的每个人都那么像你，我开始梦见一些萍水相逢，可梦里的每个人最后却都变成你。只是我再也来不及，把这些喜悦和悲伤，说给你听。

曾经我甚至用上几个月甚至数年的时间，只为积攒一点勇气来和某人说上一两句话，曾经我叹息人生而有限不够我好好把某人爱恋，曾经我奢望时间静止于某时某刻给我地老天荒的容颜，曾经我细数每天那短暂而令人心疼的瞬间。当我以曾经为句式来叙说曾经时，便等于默认这之后的黯然和无奈，最后我终于成就了自己，颓废，落魄，执狂，浮夸，这些如此亲切而富于弹性的字眼，它们如一支支画笔轻易勾勒出我精彩的面容，落寞，真实，沮丧，就像这个世界所期待的那样。我一路标榜着自己的真实，直至最后我发现这真实原是如此的残忍和无助，我在每一刻里坚持保留最真的自己，终于在时光的叠加里丢失曾经的模样。这是一条南辕北辙的道路，我一路上有多用心，我最后便背离多远自己。

我还是可以轻易对一个人动心，这是一种悲哀的小小幸福，这让我不必对未来死心，却也给我更深的绝望。所有遇见都是一种美丽，如果贸然走上前去，可能只是一场虚惊。时至今日，我不敢再去坚信自己还愿意拿出多少的时间来交付等待，然而我却依旧没有学会如何潇洒的转身离开。当心与心的距离可以用光阴来度量，当人与人的相处需要靠物质来保障，我不敢说我对这个世界有所失望。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，我在山脚下遇见的美丽，必成山顶的风景，我在山腰上历经的坎坷，一样有着生命真实的质地。有的人冲着山顶呼啸而去，有的人还在山脚下留恋徘徊，你的喜悦我未必能够全然领略，我的辛酸你也不必感同身受。生活就是这样，我们都只在自己的认知和态度里快乐悲伤，就好比泡面一样，你可以吃出一个人的凄惨，我也能够咀嚼到两个人的浪漫。

心越来越小，小到不足以容纳一场欢喜。视线越来越窄，窄到难以看穿两种心情。依旧说很多的糊话，跟素未谋面的小孩，和新近认识的姑娘，与同学分担烦恼，向领导玩闹撒娇，我想我依旧是幸运的，我遇见的很多人都简单美好，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善良朴实，这些未必长久，然而它们此刻真实，没有什么比这更好。只是或许一切又将来不及，来不及细细把这环境熟悉，来不及慢慢将这热心回报，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相遇别离。自你走后，我本该淡看一切分离，却还是在每一场再见背后，留恋太多情绪。如若生活继续走上前去，你终将独自面对，风雨彩虹，电闪雷鸣，这只是一场洗礼，以生命正当的名义。

有人跟我讲要坚持不懈，勿言放弃，感情里的事情，可以不谈风月，只为真心。好像我曾经没有死皮赖脸过一样。其实我觉得一切很好，那些路过而又绝尘而去的美丽，她们曾经带走我的身心，她们终究已然远去，山路并未曾禁止我徐徐回望，荆棘亦不少我可爱的姑娘。我只不过是不敢停留，我只不过是怯于奢望。若你走过我的路途，若你顺着我的目光，我希望你能够更勇敢一些，就像我喜欢过的那些姑娘。我欣赏她们的生活态度，我多想像她们一样，执着，无畏，向前走，就不必回头望。安得我心似君心，不负如来不负卿，喜欢，就是我对你最高的欣赏，只是我无法像你一样，这一路坚强困苦，只有我继续低迷，请不必为我悲伤，转身都做不到漂亮。而有朝一日我误入风景，想必也是一场全力以赴的心情。我愿以这一点点的天真，告慰来路不予明示的红尘。

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我似乎一直在等待某个人来将我解救，曾经偶然遭遇的那句话，失恋是一段颠覆你价值观的时光，如同谶语一般让我时刻如鲠在喉。于是有人笑骂，有人痴狂，有人落寞，有人浮夸，其实都不过一样，若我经过你的感伤，那是一场未竟的愿望。这世上有太多路途，不为坎坷，只是当事人还在兴致勃勃，却忽然没有了前方。我不怕困难有千万种，只是想要努力却无处下手。诚如斯言，既然价值观能够被颠覆，那么它也一定可以重建，带着这样的理解，未妨江湖厮杀，袖手天下，我所期待的，便给出一种不想要的姿态，想来没有什么不好。当然，最好的拒绝莫过于勾引，最深的腼腆无非豪放，所以你看到了，我杀伐四方，进退无据，城门大开，深沟高垒，有时暗自警醒，有时放声高歌，既然俗世皆幻，何不仰天一笑泪光寒。

如果世事就这样扯淡，想来那也没什么遗憾，毕竟纷扰纠缠，也只在方寸之间，日出东方，月上柳梢，星光依旧灿烂。然而可惜的是，有人以救世者出现时，你却来而不往退避三舍，于是你明白了所谓的期待只是一场空谈，天下风云出我辈，一入江湖岁月摧，红尘终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，刀光剑影给不了人安慰。路过风景，请不必驻足观望，有朝一日，身临其境，或许才明白越靠近，越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。当然，这只是一场言语，过来人假装不以为意，仿佛一勾新月笑弯天际，而你我皆明白，事到临头，早没有那么多的准则要义。为一张脸，养一身伤，谁和谁有什么不一样。赠人玫瑰，勿留余香，人予清风，忐忑难当，因为期待，所以怀疑，如果不是真正的旗鼓相当，请不要跟我势均力敌。人生，就是这样的别扭，苦而所求，予却不取，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神经？

就好比我遇见一个可爱的姑娘，可是我已然不敢放开心肺去追寻，我没有足够的笃定去等待，我也没有足够的信念相信未来。这真是一种要命的思绪，所以你明白了，世间事，总是有一些蛛丝马迹的，换句话说，种如是因，得如是果，难道你还奢望有谁能看穿你的虚妄与浮夸？这让我想起饭桌上有人提到的一个故事，有人说，我虽然抽烟喝酒泡吧逛夜店，但我是一个好女孩。是的，她是一个好女孩，于是有人反问，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是坏女孩呢。我想这并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，只是我们却常常在做着这样的事情。以前我一直很喜欢玩世不恭这个词语，当然我只是喜欢它所传达的那种不以为然，天掉得下来我就当被盖的豁达和狡黠。你就当我浮夸吧，夸张只因我很怕，当我以此面目示人，还能期待谁以三世慧眼，识我于癫狂之间？我总是做着这样的事情，手握一张旧船票，妄图在机场等到属于我的航班。

四月芳菲春渐尽，沧浪濯夏入梦来，在这样的时刻，我不得不考虑二十多年前，当我忽而睁开双眼，我是打算见到一个怎样的世界，我现在所走的路途，是否在那声啼哭中已了然于胸。如今我哭不是因为喜悦，如今我笑不是贪图悲伤，走过俗世，翻山越岭之后，我有了更丰富的心境，却少了最简单的表情。在四年之前更久一些的时间，在三年之前更久一些的时间，那年的冬雪温暖明媚，那年的春风醉人沁香，我用两个半年时间等待某一天，只为找出机缘与某人见上一面，两顿便饭，最后成了我跟某人所有关联，这是一件值得庆幸，或是悲凉的事情，还好无人需要去细究深意。在两年之前更久一些的时间，在一年之前更久一些的时间，那时我或许还有动情的期待，那时我可能已经绝望的呼喊，当然，一切和现在没什么两样，多说一句话未必明晰，少写两行字同样辽阔，且听风吟，法如是心。如今我同样在等待一个时间，来与现状告别，或者盖章画押定案操作，我总是在这样等待时间，等待时间给我一场形式表演。

退回到几年以前，我对生活的想像基本上已经全部可以满足，然而当时的愿望却一个也没有实现，这真是一件让人无法理直气壮的事情，我纵然找得到千万级台阶自下，却依然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。或许人生就是这样，你走在一条路上，你曾经想要一支好的钢笔，一个精致的笔记本，然后自在而珍惜的书写自己的心情，后来你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，一个可以静下心来的夜晚，于是你买了笔和本，于是你经常去图书馆自习室，再后来你想要一台电脑，可以更加及时和顺畅的将你所写下的文字与某人分享，后来你买了电脑，你可以直接将思绪用键盘挥洒自如，再后来你有了单独的房间，再后来你又换了更好的电脑……可是早已在很久以前的以前，你都已经不怎么叙写心情了。是的，我们就是这样在前进的途中，一路追寻，一路收获，却慢慢遗失了最初的理想，和当时的方向。

细想来，我现在一无所缺，该有的慢慢都会有，得不到的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，走到这里，应该也就剩下平庸和琐碎需要我来一一化解并最终游刃有余了。只是当人生的道路缓缓铺展开来，在我一眼望去的远方和近处，我看不到曾经的希望，我找不到曾经的梦想，这多少有一些悲凉，我不知道余生的努力应该去向哪里，又或者说我明明是知道的，将来的一切我早已了然于心，我只是挣扎着是不是要就此接受这样的安排。有时候，明白比糊涂更多几分辛苦，而揣着明白装糊涂，或许更加辛苦，可是，还能怎么样呢。

生活仍在继续，岁月不曾停息，这么长时间以来，既然我把心绪丢给了这样的转折点，假装以年岁的分界来交付纷扰繁杂，现在这分界如约而来，我应声就要再年长一岁，茫茫前路，何去何从，虽不至于定调前行，却也应该有所皈依。比如说，在这之前，我一直在考虑给自己找一个女朋友，那么这之后我是不是应该想着给父母找一个儿媳妇。是的，或许就是这样，又或许完全相反，文字就是这样的东西，它呈现问题，却不交付答案，你发狂么？换句话说，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什么都不想要，我只知道，不久以后我就会慢慢变老。而终于有一天，一切都会来不及，来不及开始，也来不及挽回。而此刻，我衷心祈祷，愿我所祝福过的姑娘，永远安康。曾经有一条路，叫做来日方长，可惜或许我将不再这样想，未必我曾在这条路上等候了多久，这早已不再重要，而后你们依然会走在各自的路上，就像以前一样，就像这么多的从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