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的黄昏

你一定知道我所说的话。窗外天色灰蒙，多年以前，我们曾这样倚窗而立，眼色迷离。少年的时候，我一定认为自己是一只飞鸟，梦中无数次的下坠，样式迥异的高楼。我记得对你诉说，那个披黑衣斗蓬的女人，她没再出现。其实我现在很想问她，我从哪里来？

      今 天我能想起这些事，纯粹因为一个意外，我再次像六年前那样，不明原因地颓然倒下。是的，我是一只飞鸟，我的腿失去支撑，我的手臂软弱无力，可我丢失了翅 膀，无法飞翔。那一年，如不是在你身边，我是不是就已经实践了一次起飞和坠落，然后在肮脏的水泥地面开出花朵。而今，一切都未可知。当我在敲打这些字，手 还在神经质的抖动，它们跌跌撞撞，目标游移。

      我突然觉得已经很难忘记，那年空荡教室里的阳光，无数寂寥的黄昏，还有一心只趴在桌上做 功课的你。日子已经这样久。我在想，那时迎着阳光微闭双眼的脸庞，是否有跳跃着的可爱雀斑。我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，竟暗现垂垂老态，神色漠然。你的样子 依然历历在目，我叹口气，居然这样明晰。你曾不怀好意怪笑着说我，记忆力好并不是好事。是的，你说的对，我已然有切肤之感。

      上个月去 了一所寺庙，人迹罕至。依稀是冬日的白光，老旧斑驳的木门，迟暮的尼众。我看见僧人的缁衣，忽然想起你讲过喜欢看青衣的话语。你大笑，花枝乱颤，说我是真 真正正的土气。可我还是喜欢。走过破损的平房，有咿咿呀呀的声响，丝弦在耳鬓厮磨，它们使我愉悦。仿佛时光倒转，或许哪一世，我曾有与此相关的生活。

      过去的五年里，我还是在那条街散步，和我们上学的路一个方向。过去的四年中，跑到另一个环境追寻梦想，结交友人，却摈弃不掉往日的习气，所有的人和事都在 重叠。我闻到自己身上的腐败气息，根深蒂固，过去三年，仍在努力寻找出路，东奔西走，四处碰壁。过去的两年，天空有光束射出，无量光明，宛若新生。